由中央社出版的《全球中央》雜誌三月號收錄了一篇文章,討論在法國從去年年底延燒至今的伊斯蘭罩袍議題。傳統的穆斯林婦女在出門時會穿著覆蓋全身的黑色罩袍,法國的部份穆斯林婦女也遵循這種習俗。但這引起了法國部分政黨的不滿,認為出現在公共場所的伊斯蘭罩袍代表了對女性的壓抑、激進的宗教思想,因而「不符合法國價值」。法國移民部部長甚至宣稱伊斯蘭罩袍「對立於法國人的國族認同」。
法國並不是唯一出現這類情形的國家。英國的聯合王國獨立黨也在不久前提案全面禁止伊斯蘭罩袍,瑞士則在公投之後禁止清真寺興築宣禮塔。這實在令人好奇──罩袍與尖塔,究竟能為一個國家的國家認同帶來多少傷害?根據統計,法國真正會在公共場所穿戴罩袍的女性不過數千人,瑞士全國的宣禮塔則不到十座。為何這些要看到都不太容易的東西,會引起這麼大的反彈?
比較合理的解釋,似乎並非罩袍與尖塔傷害了這些人民的國族認同。應該說是這些人民在重新建構國族認同的同時,需要一個與自己族群對立的象徵,而罩袍與尖塔恰好滿足了如此需求。如同全球中央雜誌所說,歐洲現在正處在動盪的局勢之中。經濟成長的停滯、失業率的攀升、對將來社會福利狀況的憂慮,在在都可能傷害人民對自己國族的信心。但這種信心損失不利於凝聚認同,而強而有力的認同是政治穩定的重要條件。重新建構既有的國族認同、提升國族內部的凝聚力,因而成為歐洲政治的重要課題。
族群構成的核心要素之一就是自我與他人的對立,而這個「他人」往往是對自己有威脅的強大族群。什麼力量使西藏人自認為獨立的族群?光是藏語、藏傳佛教等西藏文化的核心要素還不夠。更重要的,是藏語與漢語的差別、藏傳佛教與漢傳佛教的分歧、藏族與漢族在社會政治地位上的落差。透過這種對立,藏人把族群中的其他人視為與自己相同的、不同於主流族群的人。藏族的族群認同於是形成,而且這種認同特別強調與漢族的對立,與印度亞利安人、達羅毗荼人、阿富汗帕什圖人等等的差異則不特別重要。
看起來,歐洲國族重新建構自身認同的方式,就是運用了在族群構成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對立。誰是歐洲人想像中最具威脅力量的族群?很可能就是伊斯蘭教徒們。某些政治要角因而與伊斯蘭教的象徵針鋒相對,在與伊斯蘭的對立之下重新凝聚國族內部的認同。在這種情況下,歐洲的少數伊斯蘭教徒只怕不是威脅國族認同的元兇,而是凝聚國族認同過程中的犧牲品。罩袍罩住了法國的價值?只怕是法國價值掩蔽了罩袍下的靈魂。
※術語及專有名詞外文來源
伊斯蘭罩袍 Burka / Burqa
伊斯蘭 Islam
穆斯林 Muslim
聯合王國獨立黨 United Kingdom Independence Party
亞利安人 Aryan
達羅毗荼人 Dravid
帕什圖人 Pashtu
※參考資料
當代臺灣社會的族群想像,王甫昌著 (群學)
法國禁伊斯蘭罩袍惹爭議,全球中央雜誌,2010/03 (中央社)
聯合王國獨立黨領導人呼籲禁伊斯蘭罩袍 (BBC)